香港养蚝业日渐式微,但流浮山一带蚝排却于过去10年反常地增加逾万个。有香港蚝户指,过度密集的蚝排延伸至深圳湾大桥两旁,场面壮观,除衍生航道安全等问题,暴增的蚝排更疑涉内地蚝民跨境作业,更重要是海上资源超负荷,直接令港产蚝变得不够肥美。多名蚝民希望,当局尽快成立蚝排规管制度,如登记蚝民身份及记录现存蚝排位置,继而制定养蚝区,保障本地养蚝业质素。现时有环保团体正进行后海湾的蚝业承载量研究,盼作为政府日后规管蚝排的参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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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近10年,后海湾蚝排由4000个暴增至1.4万个,乱象频生下,当局拟进行管理。
▲近年新建的蚝排,部分伸展至海中心,位于深圳湾大桥两旁。
香港养蚝业有逾200年历史,一直集中流浮山对开的后海湾一带,因上址属咸淡水交界,浮游生物多,适合蚝只生长,早年肥美的流浮山蚝更是“香港名物”。当时居民于后海湾沿岸潮间带泥滩养蚝,是为“蚝田”,于泥滩放石块、瓦片等让蚝苗依附生长,蚝只于潮涨时吸食浮游生物,惟退潮无法觅食致生长缓慢。至90年代,蚝民改于海面建造竹制“蚝排”吊养蚝只,因蚝只可全日进食令产量大增。其后受香港水域污染及内地工厂污水问题夹击,市民对流浮山蚝失去信心,不少蚝民转业,加速本地养蚝业衰落。据渔护署资料,去年香港养蚝业的产量(以净肉计)约104公吨,价值1400万元。
▲后海湾一带出产的香港蚝,过去以肥美见称。
▲后海湾有不少荒废蚝田,大自然保护协会正进行复修计划。Joe Cheung@大自然保护协会提供
港养蚝户不足300人
过去10年香港蚝排数量反常暴增,由2013年的4000个,增至2020年1.1万个,现时更达1.4万个,本地蚝民郭先生(化名)称,现时香港只余不足300人以养蚝为生,他们共拥有不超过6000个蚝排,换言之有8000个蚝排是来历不明,情况十分夸张。他又指,本地蚝民的蚝排位置较为近岸,因都是多年前经营,或从其他蚝民购入。元朗区议员邓家良称,现时后海湾由沙桥村到下白泥、绵延15公里海面都遍布蚝排,不少更延伸到海中,“简直‘无王管’。”
邓家良是元朗厦村原居民,他指,早年当局把沿岸蚝田拨作厦村邓族“友恭堂”产业,惟多年来有村民弃养蚝只,近年更发现有不明来历的蚝民在海面建蚝排养蚝,更企图霸占荒废蚝田,村民劝喻不果,反变摩擦纠纷。本地蚝民阿权(化名)指,不明来历的蚝排疑涉跨境作业的内地蚝民,与深圳禁养蚝有关,加上近年内地对蚝等海产需求大,而一直以来港府对后海湾养蚝业没有任何规管,不少内地蚝民因而冒违法风险,来到一海之隔的香港,私建蚝排养蚝,以增加产量。
倡加强管理蚝类养殖活动
密密麻麻的蚝排,亦衍生海上弃置竹排等航道安全问题,当中不乏被弃置的蚝排,经风吹雨打而损毁,令竹排随水飘流。据知更曾有走私集团派人藏身蚝排,监察两地警方行动,阿权盼当局加强执法打击。他续指,蚝排过量的情况现时已到“临界点”,因为海上资源早已超出负荷,蚝只的粮食被“分薄”,不少香港蚝民发现蚝只“养极唔肥”,特别是把鲜蚝晒制成金蚝或蚝豉的蚝民。有人直言“蚝太瘦”,“晒干后不够肥美,卖相不好,卖不到好价。”属蚝民第3代的陈树峰,是香港蚝业集团负责人,他指,父亲的年代,蚝只一般都肥壮,每隔2至3年更会特别肥美,“现时是想肥都好难,要隔好多年才肥一次。”
▲不少香港蚝民将鲜蚝晒制金蚝及蚝豉。
陈树峰于6年前接手父亲的蚝排,他坦言,面对逐年增加的竞争无计可施,认为当局是时候加强管理后海湾蚝类养殖活动,例如订立蚝民登记制度、记录现存蚝排位置,并制定养蚝区,以规管蚝排数量,避免重蹈近年蚝排无限扩张的覆辙。他直言,“蚝民有如孤儿仔,一直未获保障。”
他举例,现时渔护署的“紧急救援基金”,只提供农作物、禽畜及养鱼的复业补助,蚝民被排除于外;若遇天灾意外,蚝民要自己想办法解决。他指,年前曾有老蚝民的蚝排于台风中损毁,但无力维修,亦无钱再购蚝苗养殖下决定退休,十分可惜,认为设立蚝民登记制度,最基本是可以确认养蚝人士的身份,日后以合法地位参与相关政策讨论。
针对后海湾蚝排乱象,政府已成立包括渔护署、地政总署、警方、海事处、环保署和民政事务总署的跨部门工作小组,加强管理相关蚝排衍生的沿岸环境和航行安全问题。据知,工作小组将规划蚝类养殖范围及限制蚝排数目,早前已调查蚝排的数目及位置,要求把在调查后新放置的蚝排尽快移除。现时大自然保护协会正进行有关后海湾蚝业承载量的研究,计算不同区域的养蚝量,盼作为政府日后规管的参考。
建养蚝业旅游文化产业
陈树峰近年致力推动养蚝业走向可持续发展的现代化模式,他指,后海湾出产的蚝以“香港蚝”命名,可是在本地市场反应“麻麻”,现时其蚝产量80%供应内地市场。他希望,当局实施监管蚝民的政策后,可向渔护署申请“产地证”,证明产品获官方机构认可。数年前,他为提升港产蚝的质素自建净水场,过滤重金属及多种细菌,努力开拓内地及海外市场。
立法会(渔农界)议员何俊贤亦认同,当局急须制度化管理后海湾蚝排,而因应养蚝业是流浮山独有产业,未来更应建立以养蚝业为主题的旅游文化产业,如成立“蚝业展示馆”,让市民旅客来到流浮山,除吃海鲜及买蚝豉外,还可更深入了解该个百年产业的兴衰演变。
海事处指,过去3年虽未接获有关后海湾蚝排影响航行安全的投诉或意外报告,但后海湾外的龙鼓航道海上交通频繁,署方会按需要清除阻碍航道的障碍物如弃置竹排。警方亦指,近年曾多次于后海湾一带进行反走私行动,日后会继续加强巡查及留意可疑人物和船只。
养殖技艺式微忧后继无人
蚝养殖技艺近年纳入香港非物质文化遗产,但蚝民指面对人手短缺及人员年事渐长,担心后继无人,养蚝、晒蚝及制蚝油等传统技艺将会失传。
60多岁的蚝民强哥指,养蚝业大多以家庭式运作,他承继祖父及父亲的蚝排,惟其子女无意入行,加上聘请员工并不容易,现时心态是“能做多少便做多少”。他补充,每年底收成期最繁忙,因属短期临时工,加上天气寒冷工作辛苦,近年很难聘请人手,只靠一家大小出动采蚝。
曾经历香港养蚝业早年兴盛期,他指,“早年流浮山蚝好出名,现时香港人都不知道香港有人养蚝,香港蚝是特产。”他预期8至10年后便退休,若届时子女不接手,便将蚝排出售予有心人继续传承下去。
环团研养殖承载力 探讨可容纳空间
面对后海湾蚝排超负荷,环保组织“大自然保护协会”正展开“香港养蚝业可持续发展——后海湾蚝养殖承载力”研究,科学性探讨该海湾可容纳的蚝排数量。
该协会保育项目经理罗颂翘称,协会近年发现后海湾有季节性缺氧的情况,乃水体超负荷的征状,遂于两年前开展研究水体承载力,尝试找出后海湾蚝养殖的最大承载量。她称,研究中需借助计算机分析,包括带来浮游生物等蚝粮食的水流方向、蚝排位置,然后模拟后海湾的水流情况,避免有蚝排阻塞水流,切断内湾蚝排的粮食供应。同时该协会亦定期采集蚝的成长数据,找出其成长进度,通过动态分析找出最适合设置蚝排的位置,以及推算最多可设置多少蚝排。
相关研究与内地大学合作,但疫情影响下一度停止,罗预期,明年中可取得研究数据,盼助后海湾订立养殖区。
受极端天气威胁蚝生长环境恶化
密集的蚝排除了令蚝只的粮食不足,其实近年极端高温天气及降雨量减少,亦对蚝业带来致命威胁。
研究蚝生态的香港蚝文化与生态协会董事高慧娟指,蚝生长于咸淡水交界,后海湾附近的元朗河及珠江河可冲淡海水,而蚝适合生长于盐度10至15度的海水,惟极端天气减少降雨,令后海湾的海水曾录得盐度高达30度,是近10年蚝死亡的主因。
她补充,全球暖化令海水升温,近日发现后海湾水温达摄氏31度,比最适合蚝生长的摄氏25度高,而蚝于夏季耗尽能量繁殖后变得虚弱,易感染海水中的病毒,加上降雨少令海水盐度增高的问题夹击,令蚝只面对不同威胁。
高又指,蚝排太密除了“分薄”蚝只赖以维生的海藻及浮游生物、晚间吸氧时间等,更可能出现“屏风效应”,令新鲜水无法流过,导致蚝只死亡或肥瘦不一。她称,在种种威胁下,蚝只最肥美的收成期,由过去中秋节前后持续延迟,近年延至农历新年前后,令不少蚝户担心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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